枭昼

【俞亮时光】未完待续

恣意骄狂的少年到头来是大器晚成。

亮光无差,如果他没能等到朋友们将他拉出低谷……

俞亮出场晚



褚赢走了。

 

走了半年了。

 

日上三竿,时光猛地睁开双眼,对着空无一物的自墙顶发呆,出神间眼前缓缓勾勒出纵横线,一枚枚棋子顺势依次落下在夜叉处碰撞出本荡漾幻影,待最后一颗黑子落下,一局精彩棋局落幕。

 

黑胜三目,果然他执黑战无不胜吗。

 

时光恍了忧神甩开眼中虚构的棋局,支起身体坐起,漫无目的地环视住了十年卧室,眼神一如既往地最后定在床边一方棋盘上,许久后又一如既经地挪开目光。缓了会儿神便慢吞吞地起床,随手捡起床边衣服套在身上。

 

他又在梦里和褚嬴下棋了

 

浩瀚星空中褚嬴却再也不开口和他说话

 

星光璀璨映出白衣人眸中认真,他看着像没有什么不同。时光也从一开始梦见他时或是大哭大笑,或是对着他絮絮叨叨变成了只是执子下棋。

 

思念是说不尽的,他什么都说过了而梦中褚嬴也是毫无反应

 

况且还有什么可说的?他一团乱麻的生活吗?

 

他真的不知道怎么面对褚嬴,说自己再也没碰过棋子,或许时间就快不声不响带走他的指腹棋茧。

 

相顾无言。

 

他竟是不知道说什么了。

 

磨蹭到床边盘着腿,百无聊赖地放空自己发着呆。眼珠看的的框住一方天地的窗户,云卷云舒,眼底却是只装着黑白二色的梦中棋局。

 

不知过了多久,时光终于在心底复盘完刚刚梦里那一局,缓缓回神,一抹鲜绿砸进眼底。

 

少年坐在床边狠狠眨了眨眼,再睁眼看到那一株嫩芽随风而动,细小的芽在风中看似要倒,却又不服输地在风停时缓缓直起身板。

 

时光悄无声息地走到窗前,大气也不敢出像是生怕折损这一株幼苗。绿叶趁着微风摇动,顶着一个大大的“嬴”字毫不客气地闯进去,把本就缺了一块的心碾地粉碎。

 

骗子!言而无信!

 

说好的一直陪着我!

 

时光手握着花盆端到面前,干涸了许久的眼眶不受控制地淌下眼泪。

 

“褚嬴,种子发芽了,你也回来好不好?”

 

回应他的只是一片寂静。

 

苍白的年轻脸庞上透出一抹绝望,他怔怔地望着翠绿的幼苗。

 

早该习惯了不是吗?每当他以为抓住什么褚嬴的影子的时,无边的沉默总是不留情面地把他可怜的希望打碎。

 

可是褚嬴,我不喜欢这个种子了,它越是生机勃勃就越是往我身上钉罪状,提醒我你不在了。

 

褚嬴,我不下棋了,都给你下。

 

 

“吱呀。”年岁已久的门板发出声响,时光被扑进来的时母狠狠抱住,她死死搂住时光不放手,没人知道她开门看到时光一言不发带着脸泪痕站在窗前时她就快崩溃了,刹那的绝望刺破这位母亲的心底防线,她绝对不能接受自己儿子去寻短见,多日强作欢笑的脸庞哭地痛楚。

 

时光转身抱住妈妈。“妈。”

 

“小光,别想不开,别……你要是……千万别……就当是为了妈妈。”

 

“妈……”时光千言万语堵在喉头却不知从何说起。

 

“妈,我没想寻短见,你儿子哪有那么想不开。”

 

“我就是,我就是想去兰因寺一个人静一阵子。”

 

“好,好,我们去。”时母泣不成声地答应下。

 

 

 

 

骄阳正好,蝉躲在重重叶下长鸣,微风拂过树叶,一阵哗哗声落在地上。

 

少年跪在藏经阁前,平日里坐没坐相的他此刻却的板板正正。

 

从拂晓清晨到正午治治晒下来的毒辣阳光,再远处团云镀上璀璨金边。时光长跪于此,不声不响,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只是执着地跪着。

 

夕阳跃动着藏进地平线,天空渐渐染上墨色,晚风拂面而过带来一丝凉意,几间处窗子亮起了灯火。

 

“吱——”

 

古朴的大门终有了动静,时光听到声音那一刻便迅速昂起头,对上懒师父的目光。

 

“懒师傅……”他试探着看了看师父脸色。

 

懒师傅看着眼前少年久久不肯开口,不知过了多久才长叹一声说,不知过了多久才叹一声。

 

时光见懒师父有了动作也没赶他走,喉结动了一下再次开口:“懒师父,褚嬴他……。”

 

还说完便被懒师父打断,“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就别问了。”

 

“人各有命。”

 

时光一双子在听见懒师父意思的那一刻便黯谈下去,那又盛放过欢笑与星辰眼睛却是空无一物、黑不见底,浑身上下装不下的悲伤快要溢出。

 

“不过还有个消息。”

 

一时间只有寥寥几声蝉鸣回答他,没有预想中欣喜,懒师父诧异地盯着要在地上看起来像是蜷成一团的时光。

 

过了一会时光才开口,声音很小,像是要没等着传到僧人耳朵里就自己先被风吹散。

 

“是褚嬴吗。”

 

时光甚至不敢抬头直视懒师父,他怕自己又是空空抓住了一个泡影,不管他怎样把自己一腔赤忱掏出来也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散在尘世浮埃中,他已经流尽眼泪了。

 

“是他。”

 

少年抬头对上僧人目光,眼底的无边深渊突然遇上尽头燃起烈焰。

 

“求您告诉我。”

 

额头重重撞上地面,并且丝毫没有抬起的样子。

 

“那可是天机不可泄露,不过只要你陪我下棋,总有一天我会告诉你。”

 

“谢谢,懒师父。”时光闷闷的声音落入寺庙。

 

 

 

 

一晃神过了七年,时光在兰因寺住下了,也就逢年过节回去住几天。他虽是没有出家为僧,却也是也热心寺内事务,落得个兰因寺编外人员的身份。每月还时不时被住持强塞寺内补助。

 

此时的时光不同于六年前,他抽条似地猛长,每天在寺里干活倒是没给他压矮,反而跟着寺里规律作息每日砍柴打水锻炼了不少,长高了不少,脸颊上婴儿肥也早已褪去,棱角分明的模样真是能称得上年轻又貌美。一副好模样吸引不少上香顺带着饱饱眼福的姑娘,不然住持给时光强塞补助金呢。

 

洪河和沈一郎倒是某一次来寺里时碰见了在主殿几步外拿着扫帚扫两下被问一次路的三好市民时光,他俩尤其是洪河激动地恨不得在寺里对着这个失踪人口开个杀戒。时光也没客气,让他俩麻溜上完香再聊聊开对着他开杀戒的事,说自己心里有事下不了棋,在寺里待着好,他俩逢年过节没事常来看看他这个孤寡青年就行。

 

之后洪河身边的人都知道了洪少侠有个棋力非凡看破红尘的僧人朋友。

 

俞亮随着俞晓暘来到兰因寺看到时光的时候一脸恨铁不成钢,红着眼指着棋盘,像是要把时光按在棋盘上就地来一局,时光却久久不肯坐下,看着俞亮干净的双眼认真道。

 

“俞亮,我现在真的下不了棋,我心里装着别的东西,没办法和你下棋。”

 

“所以麻烦你先带着我这一份继续下下去,是我对不起你,但是你一定要下下去。”

 

“而且说不定哪天我想开了,能心无旁骛下棋了就轻轻松松把你追上,所以你千万不能因为我放弃努力,我又没死你看看,我哪天要是想明白了一定跟你下棋。”

 

 

 

 

时光糊弄了所有人,但他七年几乎和懒师父日日一盘棋。

 

开始时,懒师父拿着“褚嬴的消息”要挟他下棋,时光却不愿拿起棋子,直到懒师父不厌其烦再次提出和他下一局棋,要是他心情好就把“褚嬴的消息”告诉他时,他说服了自己:这确实是为了褚嬴的棋,也算是褚嬴的棋,又能下棋又有机会得知“褚嬴的消息”,何乐而不为?

 

而他每日梦中、恍惚间无不是在下棋,只是多了个拿起放下的动作罢了。

 

要为了褚嬴和他下棋。

 

当他隔着棋盘坐在懒师父对面,指尖触碰到棋子的那一刻,浩瀚星河翻滚涌起,褚嬴立于身侧,脸上浮起一抹微笑与星河交相辉映。

 

“小光,下棋。”

 

原来他没有走,原来他没有离开。

 

时光拿着棋子的手颤抖不已,两颗滚烫的水珠摔在棋盘上。

 

说什么泪流尽了,自欺欺人罢了。

 

棋子与棋盘相撞,一声清脆响起。

 

“三之三。”

 

“褚嬴没有走过,他一直活在我的棋里。”

 

“我怎么能放弃围棋。”

 

 

 

第二天懒师父随手扔给他一把扇子,老神在在地说那是他很久以前落在他这的,现在物归原主了,把时光激动地口不择言说要请他吃城南的酱牛肉。

 

 

七年光阴在寺里过得倒是尤其快,就好像他上藏经阁前跪着也只是上个月的事。

 

又是一年仲夏,时光和懒师父下完棋后就被打发上山捡点柴火给伙房留着用,这活时光倒是熟悉,拍拍屁股就起身发扬劳动精神去了。

 

七年了,懒师父按他都说法七年心情都没好过,死活不告诉他“褚嬴的消息”。

 

酷暑时节,山间树林却是丰茂,待到日落时分,暮霭落下,层层绿叶挡住日光,降下暑热带来几许凉意。饶是如此,时光也因爬山捡柴除了一身汗。

 

天色已晚,眼看着背篓也被干柴装满了,时光寻了处石头寻思着歇一会就回寺。“啪”一声潇洒展开跟了他许久的扇子,手腕晃动觅得一丝凉意。他懒懒地跑着神想着刚刚那一手棋,却是瞥见一团毛茸茸的白猫躺在不远处一动不动,这可是挺稀奇的,见了人也不跑。

 

扇子缓缓停下扇动,时光盯了一会发觉不对劲,这猫不仅半天不动,连腹部的微弱起伏都没有,怕是已经……

 

他沉沉叹了一口气,生命的逝去总是沉重的。他收起扇子别在腰间,搁下背篓起身向白猫走去。

 

落日余晖温柔地透过叶间缝隙,投射在白猫身上,为一身纯白的毛发染成晚霞的颜色。

 

时光蹲下缓缓抱起那个僵硬了的生命,转身要寻一处让它安息的地方。

 

刹那白光炸裂,强烈的光线逼的时光不得不紧闭双眼,扇子硌在腰间存在感格外强,他隐隐约约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一个埋藏在记忆深处的声音带着激动和信息骤然响起:“小光!我回来了!”

 

白光散去,时光却僵在原地不动,半晌也不说话。

 

声音再次响起:“怎么我回来了你也没反应啊?”

 

时光咽下心中的难以置信,颤颤巍巍试探着开口:“褚嬴?你回来了?”

 

“对,我回来了。”

 

“不走了?”

 

“不走了。”

 

时光怔怔地望着眼前他哭过笑过后悔过的虚幻身影,复杂的情绪堵在一起他反而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怀中的白猫却突然动了起来,褚嬴连忙喊住他,他才控制住不把猫丢出去。

 

“格泽曜日嘛,好像出了点问题,这猫也能说是我,别扔了我啊。现在好像是我能出现在你面前跟你说话,我也能到这猫身上。”

 

说着褚嬴就散去身影,怀中猫咪伸起前爪搭在时光肩上,对着愣住的青年扯出一个微笑。

 

不见身影,褚嬴的声音却再次响起:“这样我也能和你说话,我刚才感受到我刚来时这猫只有微弱的脉搏,这大概是猫有九条命的缘故吧,好像是我如果不在猫的身体里它就是只正常的猫,而我一旦来到它身体了,我就能控制这只猫。”

 

“我也能感受到这只猫对我很友好,很乐意我时不时帮它照看下身体,似乎是在感谢我让它重生,欸我跟你说……”

 

“褚嬴。”心底絮絮叨叨的声音被打断,褚嬴这才发现时光战栗不停,从牙缝间钻出两个字,他好像并没有听进去刚刚褚嬴在说些什么,高瘦的身体看起来像是撑不住了一样,有棱有角的五官却拧在一起。

 

哭声响彻山林惊起几只休息的山鸟,二十多岁的年纪的他哭得撕心裂肺,压抑了数年的情绪一股脑倾斜而出,悲伤与失而复得的欣喜一并淹没了整座山。

 

 

 

 

 

 

 

夜已是深了,繁星缀在夜空,时光敲开寺门直奔伙房,身后还跟着一只东张西望的白猫。他卸下背篓走到寺院中央便看见藏经阁里依旧燃着孤灯,低头对着猫挑眉,走吧,褚大人。

 

白色幻影在身旁缓缓浮现。

 

“走。”

 

推开藏经阁的门,果不其然没见着懒师父的身影,时光见怪不怪地一列一列书架找着,终于在一堆古籍里发现了睡得正香的懒师父。时光伸手晃醒了他,懒师父却一脸睡意,闭着眼皱着眉头不耐烦地说:“找我干嘛啊?你这不有急事吗,一边去。”

 

时光咧开笑脸:“这不是来再问问您吗,您七年了啊,这会心情好不好?看着我这张满分的笑脸您是不是心情特别舒畅。”

 

懒师父作势躺下,头枕着胳膊玄之又玄地开口道。

 

“看见你我就心烦,都不知道折了多少寿,你搁这还琢磨那秘密呢?”

 

时光打了个哈哈瞥了一眼褚嬴,挂着笑脸踌躇着继续说到:“那您……”

 

“一边去,你都知道答案了就别在这逼我了,人各有命。”

 

褚嬴拱手对着书堆的方向标标准准地作了一揖,面带诚恳地开口道:“这些年谢谢你照顾小光了,如此大恩,若有机会定全力帮忙。”

 

时光慢慢收起了笑脸,眉宇间透出认真,虔诚地对着懒师父鞠躬,久久不起。这一鞠躬,是为了您七年来给我希望教我下棋,救我于尘世。

 

“这是我该做的,行了,再这样就是折我寿了。”懒师父声音自书堆后传来,对着二人挥了挥手。

 

“我看你也没啥事了,过了今晚就下山吧,别来扰我清梦了。”

 

“还有你那扇子,可别弄丢了。”

 

时光再对着懒师父深鞠一躬,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缓缓合上藏经阁的门,背靠石柱泻力一般顺势蹲了下去,盯着浮在他对面的褚嬴傻笑。

 

褚嬴眼角含笑看着七年不见变了不少的青年长手长脚却缩在一起,傻笑着看着自己。

 

藏经阁的烛火透过窗户映在已是成熟的时光脸上牵连出些许暖意,月光洒在褚嬴身上更添几分空灵。

 

他们相顾无言,只是今夜无云,雀跃的星辰闪耀着簇拥着月亮,一轮圆月挂在天上似乎今夜格外耀眼。

 

 

 

鸟雀刚刚睡醒在山间有一声每一声地啼叫,晨雾沉在山间,时光收拾好东西轻手轻脚合上门,领着猫走到了主殿,在蒲团前郑重地颔首,膝盖挨着蒲团,重重叩首三次便下山了。

 

时光走得早,乘着出租车到了方园市市区也不过刚刚九点,至于为什么不是公交车,他一个二十来岁的大小伙子总不能抱着猫骗司机说那是他的导盲犬吧。

 

从昨晚到现在一夜未眠,他们俩没少聊天,时光给褚嬴嘀嘀咕咕介绍这七年发生了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给他介绍3g手机,剧透《神雕侠侣》的结局,说方绪和俞亮前后拿了世界冠军,洪河沈一郎也事业爱情双丰收……一晚上嘴没停过。他时刻盯着褚嬴不肯挪动眼珠,还是没有从震惊的状态中脱离出来,失而复得更显小心谨慎,害怕自己一个瞌睡褚嬴就会像七年前不告而别。

 

“小光,你睡一会吧。”褚嬴无奈地看着眼底泛起乌青的青年,脸上可可爱爱的肉早几年就离他而去了,整个人瘦得标致,眉宇越发锋利但不显咄咄逼人,倒是在寺里住久了,不笑时露出几分超脱世俗的禅意。

 

这是他数不清第几次劝时光休息一会了,可他死死地盯着自己不回答,倔着性子不肯听他的话。

 

见他不说话,褚嬴也不再开口,摇了摇扇子长叹一声陪他不听话的徒弟坐车了。

 

还是没闷住,时光讲了一整晚也没提一句关于自己的事,也含含糊糊不说清楚他待在寺庙的原因,褚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啪”一下爽快地收起扇子,面带期待地看着时光。

 

“小光,你现在几段了?有没有下过小亮?”

 

褚嬴问出来前早就想到了以小光的实力加上懒师父的指导肯定是早早成为棋坛一霸,与无数高手对弈过,徜徉在棋理中没少给他褚嬴长脸,但是自己教出来的徒弟还是亲口告诉他比较好,他要最大程度感受一下桃李成才的喜悦。

 

时光眨了眨眼,手不自觉摸了下鼻子,有些尴尬地看着一旁眼冒金光的棋神。

 

“到了,一共三十块钱。”司机猛地一刹车,松下手刹回头看着坐在后座抱着猫眼里还带着红血丝的年轻人。

 

“欸,这就给您。”时光如蒙大赦赶紧掏出来钱包付了车费,抱着猫就窜下了车。

 

司机数了数钱,看着乘客对着旁边的空气比划了比划走向了网吧,得,看那红血丝和黑眼圈,看来他是一早拉了个网瘾少年跨越半个方园市专门来上网。

 

时光看见门店吃了一惊,抬手指着照片歪头对褚嬴笑道:“看见没,‘幽冥骑士’,这少说也是七年老店了,店面倒是跟上次来换太多了。”

 

顺手从兜里掏出来身份证对着褚嬴贱兮兮地挑眉,“我可是守法公民,方园市知名热心市民时先生,遵纪守法第一人。”

 

时光弯腰抱起蹲在他脚边的白猫,哄着装进了包里,伸手点了点白猫额头对它说:“委屈你了,网吧不让带宠物,马上啊。”说罢便拉上拉链,特意给它留了一个小口呼吸。

 

“我还没问你呢,来这干吗?不先回去看看妈妈吗?”褚嬴眼看着乖乖猫被装进书包里开口问道。

 

“去了你就知道了,走吧。”时光小心翼翼重新背上包,调整了一下位置别硌着猫,随即大步走进店门。

 

褚嬴疑惑地看着他又看了看店面,只能在后边跟了进去。

 

 

时光要了个包间,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拉开拉链把猫放了出来,打开电脑就板着脸打开了浏览器,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不带半分磨蹭。

 

褚嬴看着上一秒还在不正经的人这会却显得无比严肃,好奇地飘到时光身旁,盯着屏幕欲一探究竟。

 

时光修长的手指敲下几个字母,屏幕的光荧荧映在认真的脸上,甩动鼠标点下搜索:超新星爆炸预测。

 

褚嬴看着时光,手中晃动的扇子不知何时停下,心中泛起一抹酸涩,自己的消失对眼前正值大好年华的青年打击比自己想的要大得多。

 

“时光。”

 

“我要自己查,你别在这蒙我了,上次就是你说不会一直和我下棋……”时光不容置疑地开口,到后半句声音和气势却弱了下去几乎是听不清了。

 

指腹滚动鼠标,点下左键,权威咨询便出现在眼前:

 

 

近日,超新星爆发所产生的光线和辐射到达地球为人们所观测。据了解,本次观测收集到的大量天文数据对物理研究帮助极大,有助于解开许多重大物理学问题的答案。同时,据各类观测结果,科学院推算出下次地球能再次观测到如此大规模的超新星爆发将是一百二十年后。本台记者枭易为您报道。

 

 

时光重重向后一躺,瘫在电竞椅上放松五官。他像濒死的鱼重新回到水里,这时才敢大口大口呼吸。褚赢神色复杂地看着窝在椅子里这会才显出来点人气的他。

 

白猫一跃跳到了键盘旁边,时光盯着毛茸茸的一团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就要弹起扑向电脑。

 

褚赢利落地收回扇子,虚晃着往时光脑门上敲了一下。“行了,这下确定了我走不了了,倒是你现在开始养生还不晚。”

 

“我得再查查这猫。”时光嘟囔着就要继续沉浸在互联网里。

 

“行了你,我走不了,这猫也走不了,我能感觉到它有九条命,猫都有九条命,就看有没有那个契机了,严格来说它已经不是正常猫了,只要我这个契机在,它就走不了,而且我这不是还在你心里住着吗,就是有一小部分到它身体里了。”

 

时光盯着褚赢,看着千年老魂在他面前安抚他,狐疑地说:“真的?”

 

“真的。”

 

“不骗我?”

 

“我拿我的棋起誓,我不骗你。我不走了。”

 

一颗大石头落地,时光终于是放下了心,蜷在柔软的电竞椅里盯着屏幕出神,长手长脚的大小伙子闷头缩在椅子上倒显出几分可怜和易碎。

 

“褚赢,你问我现在几段了。”时光闷声开口。

 

“我不敢告诉你,我现在还是时光初段。你走后我到处找你,怎么找都找不到,你不在后我不知道该怎么下棋,有时候我就盯着棋盘出神,突然就问自己,是怎么拿棋子来着?”说着就举起手屈起中指搭在食指上呈一个漂亮的弧度,骨节分明的手做出一个标准的持子姿势。

 

“后来我去兰因寺找懒师父,他用你的秘密把我唬住,在兰因寺住了七年。洪河沈一郎还有俞亮他们中间也来找过我,我也拒绝了他们,这七年我没和他们下过。我说过我不下棋了,只给你下。”

 

“但是我不敢拒绝懒师父,我怕他一不高兴就不告诉我你的秘密了。我就告诉自己,这是为你而下的棋,这也是你的棋。”

 

“我和懒师父对弈七年,我也渐渐能下赢他下出妙手,可他就是不愿意告诉我。”

 

“有时候我就坐在窗边看着月亮,看着星星在它身边路过和云时不时遮住月光,可它总是挂在天上。”

 

“我想我懂了你说的一千年,一千年对你来说可能是弹指一挥,对我来说,你走之后每一天都是一千年。”

 

“你那一千年在混沌里的迷茫无助前途未卜,我也体会过几分,常常想这是不是就是你来到我身边被上天收取的利息。”

 

“我害你从我身边消失六年,这次我心甘情愿等你七年,你永远欠我一年。”

 

“所以你剩下时间再也不准走了。”

 

一面扇子“啪”地在他面前展开,“我不走了。”褚嬴向他保证。

 

褚嬴看着眼泛泪光的却郑重地盯着他的时光,看他眼中是踏平的过往苦难,是不屈的倔强,是七年的执着,眼底的灵魂炽热滚烫在星河间光芒乍现,熠熠生辉。

 

 

 

 

 

热油泼在辣椒上激发出阵阵香气,拉面被捞在大碗里,老板的手像是形成了肌肉记忆,舀上一大勺高汤倒进拉面里再迅速码上配菜,浇上刚烧好的辣椒油,一嗓子响彻不大的小店。

 

“大碗拉面,加肉加蛋好了!”

 

时光搓了搓手跟老板道了声谢便端着拉面颠颠地回到座位,先是把鸡蛋拨出来,扒开把没沾上汤的蛋黄夹到白猫面前。

 

抬头看了一眼在一旁吃不到嘴角向下撇的褚嬴露出一个满分傻笑就埋头开吃。

 

可是憋死他了,少有下山的时候,还顾虑着不能带一身肉味去寺里,他想这口可好长时间了,味蕾接触面的那一刻他幸福地要升天。

 

褚嬴一把扇子扇地迅速,他无奈地看着时光吃得正香。

 

“接下来该回家了吧,我也是好久没见妈妈了。”

 

“这会儿我妈还没下班呢。”时光咽下一口面回答道,“咱先去棋院再回家。”

 

“去棋院干吗?找小亮吗?”

 

“上棋院找得着他吗,哎呀你就别猜了,去了不就知道了。”说着时光又低头吹了吹一大筷子面迫不及待继续犒劳胃。

 

 

 

踏进棋院大门,时光规规矩矩地拖门卫大爷帮他看一下猫,在棋院他可不敢再随随便便了。

 

找到棋院办公室,他敲了敲门就进去了,坐在椅子上询问工作人员。

 

“你好,我在网上看到的,说白龙杯今年在桑老大力推动下重办了,职业棋手都可以报名是吗?”

 

褚嬴霎时睁大双眼,紧紧盯着坐在那里只给他留了一个乌黑亮丽的脑壳的时光,莫大的欣慰泛上心头。

 

“对,是的,您要报名吗,这边登记。”

 

时光迅速填完了报名表交给工作人员,临走前扯出一个灿烂的笑脸:“谢谢姐姐!”说话间就跑出去接猫了。

 

 

领着猫走在街上,有大树遮阴夏日倒是不那么炎热,茂密的树叶筛过阳光,树影斑驳,一人一魂一猫踏光阴而行。时光插着兜哼着小曲漫步,再惬意不过了。

 

“小光,你对我真是太好了。”从办公室出来褚嬴就没停过,不停地感叹自己的好徒弟。

 

时光停下脚步歪头看着感动到快不能自已的棋神,嘴角勾起一丝微笑,“我说过,我要把历史欠你的全部还回来,这白龙杯就是第一步。”

 

“这当今棋坛,还是得我亲自打下你我二人的位置啊。”

 

褚嬴见状收起扇子对着时光抱拳:“时长老。”

 

时光也嬉笑着抱拳回礼:“褚大神。”

 

说罢褚嬴有些好笑地看着眼前什么都变了又好像一点没变的人,随口说到“你说,这猫叫什么啊?不能总叫它咪咪吧”

 

“欸,这你可别跟我抢,我已经想好给它取什么名了。”时光对此早有看法,像是等这句话很久了。

 

褚嬴虽然不知道时光要说些什么,但是直觉告诉他这小子肯定没憋什么好屁。

 

时光三步并作两步追上慢悠悠走在他前面的白猫,大笑着喊着:“小褚,等等我小褚!”

 

聪敏如褚嬴怎会不知道时光憋的这个坏是什么意思,也追上去作势要打。

 

时光跑更快了甩下他俩,在人行道上肆意奔跑,旁若无人地大笑:“哈哈哈哈哈,褚嬴,小褚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盛夏骄阳,那段如有神助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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